夜里发高烧,半梦半醒间看见一位魅惑苍生,遗世独立还长着九条白色大尾巴的帅哥正坐在我床边。「兄弟你谁?大晚上来我家打劫啊?我很穷的,你来错地方啦。」「我不是来打劫的,我是来报恩的。」「报恩?怎么个报法?」「我可以许你一世平安健康、荣华富贵,只要你……」「只要我什么?」「只要你肯嫁给我。」「可我是男的啊。」「没事,在我们那不讲究那么多。」他说着俯身...
夜里发高烧,半梦半醒间看见一位魅惑苍生,遗世独立还长着九条白色大尾巴的帅哥正坐在我床边。
「兄弟你谁?大晚上来我家打劫啊?我很穷的,你来错地方啦。」
「我不是来打劫的,我是来报恩的。」
「报恩?怎么个报法?」
「我可以许你一世平安健康、荣华富贵,只要你……」
「只要我什么?」
「只要你肯嫁给我。」
「可我是男的啊。」
「没事,在我们那不讲究那么多。」他说着俯身冲着我的嘴就贴了上来。
1
「卧槽!」
我从睡梦中惊醒,吓得浑身冷汗直冒。
窗外晨光熹微,这一觉睡了好久。
我摸了把额头,昨晚吃退烧药都退不下来的体温这会居然凉了下来。
看来不会影响今天的面试和兼职,真是太好了!
刷牙时,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张脸。
就是昨晚坐在我床边的那个男人!
我是不是真的该找对象了?
不然怎么好端端地会梦到跟一个大老爷们……
别说,还真别说。
那男人长得还真帅,有鼻子有眼,跟电视里的明星似的。
「阿呸!」
我啐掉了满嘴的牙膏沫。
是我疯了还是烧傻了,居然会觉得一个男人帅?!
2
顾不得想那么多,我赶紧收拾了包就出门。
眼看要毕业了,我的工作却迟迟没有着落。
奶奶生病住院需要钱,我交房租需要钱,吃饭也需要钱。
投简历跑面试之余,还得打工兼职。
上午跑完两家公司的面试连午饭都没吃,急匆匆地就赶到了兼职的便利店。
换上工服,在仓库收纳临期食物的箱子里翻了两个饭团,就着白水随便塞了塞就开始上班。
补货对账招呼客人,一忙就到了夜里。
眼看一点了,总算忙得差不多了。
这个时间通常没什么客人,我坐在收银台前开始打瞌睡。
突然,门开了,伴随着一阵冷风,进来了个男人。
「你好,欢迎光临。」
我习惯性地起身问好。
抬眼一看,眼前的男人不是别人,正是昨晚出现在我梦里的那个男人。
3
难道是我眼花了?
我揉了几下眼睛。
男人依旧站在那里,冲着我轻笑,眼角微微上挑,神情一如梦里我见到的那般,魅惑至极。
只是梦里他身后那九条明晃晃的大白尾巴不见了踪影。
「你你你好,请问有什么需要。」
我紧张得直磕巴,毕竟这会儿是半夜,我生怕自己中邪见了鬼。
「我都说了,可以许你一世平安健康荣华富贵,你怎么还来这种地方打工?」他的声音仿佛夹着万千柔情蜜意,听着让我一个男人心都痒痒的。
太诡异了,简直太诡异了。
「不是,大哥你哪位啊?」
「你不用做这些事,我会让你有钱的。」他不理会我,自顾自地说道。
白炽灯把他神明精心雕刻般的五官照得明晃晃的,我瞥了眼他脚下,有影子。
看来不是鬼。
那难道是骗子?
「兄弟,别白费工夫了。」
「嗯?」他眼神有点迷茫。
「下次想骗人,记得选个有钱点的下手。你看我这样子,像是能骗到钱的吗?」
「我没有骗你,不信你看。」
说着,他空手变出了一腚金元宝。
哟呵,这年头,骗子还得玩综合实力了,还得会魔术?
「这个,给你。」
我倒是要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,接过那个金元宝,上去就咬了一口。
「我去,真是金子啊?」
「你要多少,我就给你多少,跟我走吧。」
「去哪?」
「你家。」
「大哥,去我家之前,用不用我带你去四医院看看?」
「四医院,那是什么地方?」
「精神病院。」
4
我十分怀疑眼前这个男人的精神状态。
「兄弟,这个你收好。」我把那个沉甸甸的金元宝还到了他手里。
「怎么了,你不喜欢?」
「你是不是不太了解,咱们现在都用银行卡和手机支付了,这东西,没人随身携带的。没事儿别来逗我玩了,赶紧出去吧。」
眼看要下班了,我不再理会他,坐下开始算账。
接着,眼前出现一张黑色的银行卡。
「你说的,是这个吗?」
我:「……」
「我买下这里所有的东西,你下班跟我回家去,好不好?」他眼里像是有光,简直快把我的魂勾走了。
这哪来的霸道总裁走错片场了喂!
我这是男频,不是言情!
「好啊!」
五斗米难倒英雄汉,有钱不挣王八蛋!
我接过卡,输入金额刷卡扫钱一气呵成,生怕晚一秒这货就后悔了。
刷卡成功的语音通知一到,我就飞一般地给老板打了电话。
「这么晚打电话来,你最好有什么正事跟我说。」老板睡得正迷糊,咬牙切齿道。
「老板,有个冤大头,哦不,是个金主,把店里的东西都买空了。」
「什么?真的假的。」
「真的,钱已经付了。」
「好嘞小文,你可以下班回家了!放你三天假,带薪的!」
挂了电话,他似笑非笑地看向我。
「现在,可以带我回家了吗?」
5
「走吧。」
我叹了口气,收了店,下班。
月亮不见了踪影,路灯把我俩的影子拉得老长,我边走边思考。
我这么穷,他应该不是图财吧?
难道是图色?
想起昨晚他贴着我嘴唇,那真实的触感害得我心跳莫名又加了速。
我不自觉加快了回家的脚步。
开门,脱鞋,进屋。
身后的人怎么没动静?
一回头,这哥们皱着眉头站在门口一动不动。
「咋了?」
「这房子里,一股怪味。」
怪味?
我使劲嗅了嗅。
虽然这里是出租屋,但我平时打扫得很干净,没有什么怪味啊。
看着眼前这个尊贵精致到跟这个环境格格不入的男人,我明白了。
哪里是什么怪味,不过是穷酸味罢了。
「我家就是这样,你要是嫌弃你就回你自己家去。」
「不,我不嫌弃。你在哪里,哪里就是我的家。」猝不及防的深情让我怪不适应,鸡皮疙瘩掉了一地。
他脱了鞋进了房间不再抱怨,和我并排坐在沙发上。
「现在可以说说你的情况了吗?比如你叫什么,从哪来,到这来干什么。」
「我叫白景延,来自青丘,来这是为了报恩,娶你过门的。」
我:「……」
果然脑子有问题,而且还病得不轻。
「兄弟,我是男的!这你应该看得出来吧?」
「我知道。」
「那你还、还说要娶我,你是不是有那个大病。」
「我说了,在我们那,这都不是问题。」他表情坦荡到一度让我有些怀疑自己的三观。
「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,说这些话不是扯淡吗?」
「我认识你,你叫文久,今年 22 岁,家住在冬凌村,家里有一个奶奶叫连秋英,门口有棵板栗树……」
白景延还说,他是我小时候救过的白狐。
我 9 岁的时候确实在家附近的树林里捡过一只受伤的小白狐狸。
带回家养了几个月之后,被附近林场工作的叔叔阿姨发现,说这小狐狸是野生动物,就把它带走放生了。
我记得放小狐狸走的那天,我还哭鼻子了。
它听见我哭,本来已经走向森林深处了又倒了回来,冲着我「嗷呜嗷呜」地叫了几声才依依不舍地离开。
「我走之前跟你说过,等你长大了就来娶你,你没有反对哦。」
「我特么又听不懂狐狸的话,哪知道你那时候是说要娶我?」
「反正我不管,这是我们的约定。破坏约定,你是要受到惩罚的。」
难道他真是狐仙来报恩?
我有限的文化水平根本解释不了这一切。
脑子里一团糨糊,烦躁揉了把头发。
「算了,太晚了,我明天还要面试,先洗洗睡吧。」
「好!」
他两眼放光。
别高兴得太早,等我睡觉起来再想办法打发你走。
6
洗完澡后,白景延赤裸着上身看着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位。
「我睡哪里?」
我眼睛困得已经快睁不开了,心想反正都是男人,我能吃什么亏,随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。
「先在这凑合一晚吧。」
合上眼就睡了。
正睡得迷糊,突然感觉两只手腕被人按住。
一睁眼,白景延俯在我身上,大脸离我只有一尺远。
「我草!你你你要干什么!」
我试着挣脱他的束缚,可他的力气大得简直不像人类,对我来说完全是碾压式的压制。
月光洒在他白皙的脸上,像是加了一层滤镜。
黑暗中,他眼神像野兽一般明亮,满是魅惑。
仅仅一眼,我便像是被下了定身咒一样,僵在了那里,一动不动。
传说中的狐狸精不就是靠吸食男人精气修炼的吗?
我还是大意了。
他不图我财不图我色,但是会要我的命啊!
电影里说遇到狐狸精索人精气时,只要憋住气不看它的眼睛就可以躲过一劫。
眼下我别无他法,只能效仿电影里的情节,紧闭双眼,屏住呼吸。
时间真是度秒如年,才过了十几秒,我就感觉自己快憋不住了。
快要破功之前,白景延突然用一只手捏住了我的下巴。
他只是轻轻用力,便逼得我不得不张开嘴。
完蛋了,这次真的要死了!
接着白景延越靠越近,我只感觉一股暖流缓缓流入了我的口中,接着滑进了我的腹部,丹田都跟着温热了起来。
不知过了多久,我舒服得都快睡着了,白景延才松开了我。
居然没死……
劫后余生的我睁开了眼惊奇地看向他。
「你刚对我做了什么?」
「你的身体太弱了,所以才会稍微淋点雨就生病。我刚才是在给你渡气,这样,你以后就不虚了。」此刻白景延的气息有些不稳。
「谁虚啊!你才虚!再说了,你们狐狸精不是都是靠吸食男人精气修炼吗?」
「你是网络小说看多了吗?」
「我看的是名著,世界名著!」
「什么,说来听听?」他撑着头轻笑,眼底像藏着一汪清澈的泉水。
「西游记。」
7
白景延这狐狸精对我来说实在有些危险。
出于对我个人安全考虑,我还是把他赶到了沙发上去睡。
一八五的大高个蜷缩在沙发上胳膊腿都伸展不开的样子有点好笑。
虽然看着他有点可怜,但还是我的小命更重要。
天将亮未亮的时候,我突然接到了奶奶医院打来的电话。
「喂你好,请问是连秋英老人的家属吗?」
「是的,我是。」
「连秋英老人早上突然昏迷,现在正在抢救,请你尽快来一下医院吧。」
一听到奶奶有事,我蹭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,套上衣服就往外跑。
出门时,白景延在沙发上睡得正香。
这个时间没有公交,我只能边往医院跑边打车。
赶到奶奶病房门口时,护士和医生刚刚抢救完出来。
「医生,护士,我奶奶怎么样了?」
「幸好抢救及时,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。」
「那就好。」
听到奶奶平安无事,我双腿一软,坐在了地上,大口大口喘着粗气。
「老人目前的身体完全在靠药物养着。我们这从国外引进了一款对心脏很好的营养液,效果很好,就是价格有点高,你要不要考虑看看?」
想到我那可怜的三位数存款,我犹豫了。
「我……考虑考虑吧。」
「行,那你进去陪她吧,如果想用这个药可以跟我们说。」
我推门进到病房里时,奶奶正躺在病床上,身上贴满了各种检测仪器。
她看起来好像又瘦了,整个人扁扁一片,像是快要嵌进床里了。
她见我来了,艰难地转过头冲着我笑笑。
「奶奶,我来了,你好点没?」
奶奶冲我点点头,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:
「我没事,你呢?最近有好好吃饭吗?感觉你又瘦了。」
「奶奶,我挺好的,工作也……也有着落了,马上就可以挣大钱了。」
「还是我们家阿久有出息啊。」
奶奶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脸颊。
看着她满是针孔的手背,我的眼睛忍不住红了。
「奶奶,到时候我就给你用最好的药,找最好的医生,治好你的病,让你健健康康地陪我一辈子。」
「好孩子,有你这话奶奶就知足了。奶奶很好,没什么大事,这会也不早了,你该上班了吧?别耽误工作,好好吃饭,不用担心奶奶。」
想到今天还有面试不能耽误,我只好先行离开。
8
多亏了便利店老板给我的三天假,我参加完面试才有时间回出租屋给奶奶做点吃的送去。
回家,开门。
发现白景延的鞋已经不在了。
什么鬼,这就走了?
忙活了半天,我提着保温桶骑着共享单车来到了医院。
推门而入,却没发现奶奶的踪影。
我赶紧跑到护士站。
「护士小姐,我是 301 号房 3 床连秋英的家属,请问她人去哪了?」
「连奶奶啊,她被换到单人病房了,现在在 317。」
「单人病房?可我们没有要求换单间啊?」
「嗯?是有人来说是她的家属帮她换的啊,连钱都交过了,还给她安排了新护工,你不知道吗?」
直到我走到 317 病房门口,看见白景延坐在里面陪我奶奶聊天,才恍然大悟,竟然是他。
「你怎么来了?」
「我看你白天挺忙的,就来帮你照顾一下奶奶。」
白景延笑得温温柔柔,反而显得我问话的语气冒冒失失没什么礼貌。
「小久,你来了。」
奶奶这会儿的精神明显比上午好了不少。
我看到她床头挂着的,是护士上午说的进口营养液。
「奶奶,你好点了吗?」
「好多了,还得多亏你的这位好朋友小白呢。」
「不用客气的,奶奶。」
白景延笑眯眯的样子老少通吃,看他把奶奶哄得十分开心,我的心情也舒畅了不少。
陪奶奶吃完饭,临走前,奶奶拉着我的手嘱咐道:
「之前也没听说过你有这么一个好朋友,能和小白这么优秀的人做朋友是你的福气,你们一定要好好相处啊。」
「奶奶你放心,我会照顾好阿久的。」
谁要你照顾啊,我在心里白了他一眼。
9
出了病房,我跟白景延道了声谢。
「我说过我会保你平安健康荣华富贵的,你现在,信了吧?」他信誓旦旦的样子有些好笑。
说实在的,我还是不信。
只是现在,似乎更没有理由赶他走了。
「那什么,奶奶的住院费,等我找到正式工作了,会想办法还给你的。」
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,你不要跟我这么客气,只要你别赶我走就行。」
都说狐狸通人性,看来一点都不假。
我心里在想什么,似乎一下子就被他看穿了。
我叹了口气,就当是还债吧。
「随便你。」
「真的吗,那太好了!」白景延高兴地一把搂住了我的胳膊。
「诶诶诶,大庭广众的,注意点影响。」我打掉他的手。
「所以没人的地方,就可以吗?」
他的眼神一瞬好像能把人看穿一样,我突然有种在大街上裸奔的错觉。
我赶紧捂住自己的胸口,义正辞严道:
「当然也不行了!」
10
这两天,白景延早上都跟我一同出门。
我去面试,他就去医院陪奶奶。
看着他这么诚心的份上,我的心确实也软了。
今晚睡觉前,他从我房间抱了枕头准备出去,我叫住了他。
「哎!」
「怎么了?」
「要不,你还是睡床上吧?」
他满眼惊喜地放下了枕头。
「真的?」
「我去睡沙发就好。」我说着抱起被子准备起身。
接过下一秒。
我连人带被子被白景延按在了床上。
「你你你干什么啊!」我被白景延搂在怀里动弹不得。
「一起睡吧,睡沙发太委屈你了。」
「那你先松开我啊!」
「放心,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。」
「真的假的。」
「真的,只要你不再乱动就好。」
不敢动,真的不敢动,他说完这话,我是一点都不敢动了。
「瞧把你吓的。」
他轻笑着松开了我,躺到了自己的枕头上。
这床原本并不小的,可两个大男人并排躺在一起,多少是拥挤了点。
肩膀和胳膊时不时地就会挨上,我必须要特别小心才能避免身体接触。
我一直这么警惕到睡着。
可第二天醒来,却发现自己还是没出息地躺在了白景延的怀里。
更尴尬的是,我居然对着一个男人……
我可真他妈的没出息啊!
起身冲进厕所,我洗了好久的冷水澡。
好不容易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,从厕所里出来又对上了白景延那张颠倒众生的脸。
脸一下子又红了。
避开他的眼神,我躲躲闪闪地往屋里跑。
却被他一把拽住了手臂。
「一大清早的,火气这么重,洗冷水澡不怕感冒?」
「还好……还好……」
「有什么需求,可以跟我说啊。」
他笑着用眼神向下打量着我,手指有意无意地在我胳膊上轻轻摩挲了两下,引得我瞬间就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。
「我就不该让你上床睡!」我朝他胸口就是一捶。
狐狸精的本性果然还是暴露了。
「对不起,我错了。」他下一秒就立马换上了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。
「行了行了,我要赶紧上班去了。」
「啵。」
他毫无征兆地在我脸颊上轻轻嘬了一口。
我惊得瞪大了双眼,全身像是触电了一般,心脏都被麻痹了。
「你!」
「抱歉,没忍住。」他笑着吐了吐舌头。
11
从便利店回到家已经是深夜。
推开门,一股浓重的燃气味扑面而来。
吓得我连连往后退了几大步。
什么情况,燃气泄漏?
我拿衣服捂住口鼻,冲进了厨房。
是灶台上炖着的汤溢出来浇灭了炉火。
我赶紧关掉了炉灶,将房内的窗户统统打开。
这汤肯定是白景延炖的。
屋里黑漆漆一片,我怕引爆,没敢开灯。
「白景延,白景延。」
我叫了两声,没人应答,可能真的出去了。
我摸着黑回了房间换衣服,却发现他躺在床上,一动不动。
「白景延!白景延!醒醒!」
我推搡着他,他没有一点反应。
「白景延!你赶紧醒醒!」
我用手指去探他的鼻息,好像已经没有呼吸了!
心跳似乎也停止了。
眼下,我只能用自己浅薄的医学常识给他做心肺复苏术。
一下,两下,三下……
没有反应。
「白景延!你快醒醒啊!别吓我啊!」
一下,两下,三下……
该死,怎么还是没有反应。
顾不得那么多了!
我捏住他的鼻子,深吸一口气将嘴贴上了去,嘴对嘴帮他做人工呼吸。
一次,两次,三次。
好像有点反应……
就在我第四次将嘴贴上去的时候,白景延突然睁开了眼。
黑暗中,他的眼底冒出一丝诡谲的绿光,像极了一头饿久了的野兽。
「你醒了!吓死我了!」
我颤抖着手跪坐在他旁边。
他不说话,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我。
下一秒,他一只手穿过我的后脑勺,直接吻了上来。
「唔……」
不知过了多久,久到我挣扎得都没了力气。
他才松开了我,还了我自由的呼吸。
「你他妈有病啊!」我上去推搡了他一把。
「抱歉,刚死了一次,需要补充点阳间的气息。」他的眼神里褪去了绿光,恢复如常。
「刚刚,你真的死了一次?」
他点点头。
「你都死了,又怎么、怎么活过来的?」
「我是九尾狐,有九条命。」
虽然他有九条命,可生命毕竟是脆弱的。
「下次要是想睡觉就别做饭了。」
「本来是看你上班辛苦想给你炖汤的,结果睡着了,对不起……」
「算了算了,也不是你的错。」我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。
12
毕业典礼那天,我回到了久违的校园。
舍友们见到我的第一反应都是。
「我去,文久,几个月不见你咋变这么帅了?」
「啊?有吗?」为什么我自己没有感觉。
「是啊,说不上哪里变了,但确实是变帅了,你整容了?」
「没有啊,我哪有钱。」
拍毕业照时,我甚至感觉到了周围有女生在偷看我的视线。
我真的变帅了?
难道她们都要拜倒在我的牛仔裤之下了?
我掏出手机打开前置,仔仔细细欣赏着自己的美貌。
眼神确实比之前犀利了不少,脸色也好了很多,就连下颌线都比之前也锋利了。
小伙好像确实有点小帅啊。
就在我自我陶醉的时候,操场上一阵人头攒动,迅速聚集起了一个圈,不停地向我的方向移动过来。
什么情况?
我跟着众人踮着脚开始凑热闹。
眼看人群越聚越多,周围不乏女生们的窃窃私语。
「我去,那个男生好帅啊。」
「是啊,比明星还好看呢。」
「是不是来告白的啊。」
「不知道是哪个女生会这么幸运。」
嘁。
原来是来告白的。
我可不想吃狗粮。
准备转身离开,眼前的人群突然自动分出了一条路,一人缓缓从中走了出来。
白色衬衫和周围一片的黑色学士服形成了鲜明对比,阳光照耀在他身上,把他衬得犹如天使降临人间。
眼前这个捧着花的男人,明显比他手里的花更加娇艳。
他款款向我走来,双手奉上那束鲜花。
全场一阵接着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叫声。
救命!
没想到那个「幸运儿」居然是我自己。
「结婚结婚结婚!!!」
真是凑热闹不嫌事大。
13
「毕业快乐!」白景延笑得灿烂。
「都是好兄弟,凑什么热闹,赶紧散了散了散了。」我挥着手将围着我们的人群赶开来。
「嘁~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。」众人失望散场。
「花,送你的。」白景延将手里的花又往我怀里送了送。
「这什么花,菊花?」我一脸嫌弃地看着这束花。
「这是扶郎花。」
「哦哦。」我接过花束:「你怎么跑来了?」
「你毕业这么大的事,我怎么能不来。」
「嗐,也就是走个过场,有什么的。」
「我已经错过你人生太多重要时刻了,至少这次我在,所以不能不来。」
正说着话,几个女同学拿着相机走了过来,怯生生地问道:
「文久,这位是你朋友啊?」
「对啊。」
「可以一起拍张照吗?」
「行啊。」我接过相机找好角度准备和她们几个自拍。
「我是说和他……」女生指了指我身旁的白景延。
呃……
下次一次性把话说完行不行?
几个女生等着白景延回应,他却不说话默默看着我。
「赶紧的啊,人家都开口了。」
我举起相机准备着,几个女生见状将白景延拉到了中间。
「咔嚓咔嚓咔嚓。」
「行了。」
刚把相机还回去,接着又来了几个女生想合影。
结果就这样,白景延活生生变成了移动景点。
拍照也就罢了,还有人开始要他微信,眼看人越来越多,等着加他微信的姑娘都快排到操场外了。
真是个男狐狸精。
怎么这么能勾搭人呢。
「诶诶诶,微信不能乱加!」都让他加了还了得?他可是男狐狸精啊!
「啊?为什么!」
「因为……因为……」我支支吾吾找不到借口。
「抱歉啊,我有爱人了。」他笑着说道,眼神却一直停留在我的脸上。
女孩们难掩满脸的失望。
下一秒,白景延牵起了我的手直接跑出了操场。
14
校园里不知名的小路上。
「不让我加那些女生的微信,是吃醋了?」白景延牵着我,眼尾上挑,显得有些得意。
「什……什么啊,我是为了她们好,怕她们被你这个男狐狸精骗。」我赶紧松开他的手。
「哦,那么怕我骗她们,就不怕我骗你?」他向前走了两步,俯下身拉近了我俩的距离。
「我大老爷们我怕个屁啊。」我推了他一把。
「放心,我不会的。我们狐族虽然天生魅惑,但是对于感情还是很专一的。我说了会娶你,就不会看其他人一眼。」
「亏你还知道你天生魅惑,长了张这么容易出事儿的脸,没事就少出门祸害别人。」我扯起路边的狗尾巴草,摧残个不停。
「好,你说什么就是什么。」
他从我手中扯走那棵可怜的狗尾巴草。
「诶,我突然后悔了。刚才应该让那些妹子加我的微信的,那么多妹子啊,总有一个能看上我的吧,不加简直太可惜了。」
「那我会吃醋的。」他说着撇了撇嘴,露出了无辜的眼神,接着不动声色地牵起了我手。
「喂,这是在学校,你注意点影响。」
「今天这么值得纪念,我只想留下点美好的回忆,别拒绝我,好吗?」
又双叒叕用这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我!
每次他一这么看我,我就什么狠话都说不出来了。
「行吧行吧,就牵一会,一会赶紧松开。」
15
毕业典礼过后不久,我终于收到了一家游戏公司的入职通知。
当初寒窗苦读十二载辛苦考上 985,如今总算是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生活,当上了 996 的社畜。
因为被老板一句「工作时间弹性」给忽悠了,加班成了常态。
工作之后连去医院陪奶奶的时间都很少。
多亏了白景延,平时都是他在替我照顾奶奶。
自从他出现,我的生活好像确实越来越好了。
奶奶日渐康复,我的工作也有了着落,一切都在慢慢往好的方向发展。
我总觉得世人做什么事总是有动机和目的。
虽然白景延嘴上天天说让我嫁给他,可他帮了我这么多,却没有图过我任何回报,更没有要求我要对他怎么样。
这反而让我内心十分亏欠他。
今天好不容易不加班,我早早去超市买了些吃的和酒。
打算回家给白景延做顿饭顺便跟他喝两杯。
当是感谢也好,犒赏也罢。
「嗯?今天是什么好日子,怎么你还专门来做饭了?」
白景延见我提着菜进了厨房十分意外。
「今天下班早,刚好就买了点菜回来做,晚点咱俩喝两杯?」
「好啊,那我来帮忙?」
「行,你帮我洗下菜吧,我来做。」
菜备得差不多了,我准备开火。
「诶,等等。」
说着,白景延拿起挂在一旁的围裙,从我头顶上方套了下来,双手穿过我的腰间,慢慢摸索着围裙上的带子。
他像是故意的,将一切的动作放得极其缓慢,甚至将脸颊探到了我的肩上,任凭呼吸扑打在我的耳边,磨叽了半天,他才扯过两根带子,缓缓在我背后打了个结。
「小心,别把衣服弄脏了。」他在我背后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便退了出去。
我一人僵在厨房,反应了许久,才发现自己的心跳有些过速。
摸了把发热的脸颊,一时不知这莫名而来的情绪该如何解释。
16
没想到狐狸精的酒量会这么差。
不是都成精了吗?
怎么一瓶啤酒就醉了。
饭吃到一半他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。
我一个人收拾完餐桌和厨房,走到白景延身边,踢了踢他的脚。
「喂,还能走不?」
他迷迷蒙蒙地抬起头摇了摇,双眼失焦又无辜,看起来像只可爱的大狗。
「早知道你酒量这么差我就不让你喝了。」
我扶起他,将他的胳膊搭在我肩上,一点点地把他挪回了床上。
等我从卫生间里洗漱出来时,他已经沉沉睡去了。
我躺下拉过被子闭上眼。
刚刚睡着,突然被身后的人拉进了怀里。
瞬间酒都醒了大半。
「喂,你干吗……」
我去拉扯白景延附在我腰上的手。
可他却越搂越紧,紧到我肋骨被硌得生疼,紧到他快要把我嵌到他体内。
就在我准备开骂的时候,白景延在我耳边呢喃了一句。
「阿久,你是不是永远不会喜欢我……」
我回头,发现他紧闭的双眼下泛着两条淡淡的泪痕。
原来是在说梦话……
我心里有些歉意,却又有些无能为力。
只能抬手轻轻帮他拂去脸上的泪痕。
抱歉啊白景延。
我知道你为了我做了很多,但我真的,不知道什么才叫喜欢。
17
那天过后,我似乎更是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白景延。
成天躲在公司,每天都待到深夜才回家。
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,白景延似乎也早就察觉到了,他大概也是怕我尴尬,于是越睡越早,越起越晚。
就这样,我俩已经有很多天没有说过话了。
周天休息,我起床时白景延还在睡。
也不知道他是真睡还是装睡,每天睡十几个小时,他不难受吗?
我没打算叫醒他,自己收拾了一下就去了医院看奶奶。
「诶?小白没跟你一起来啊?」奶奶见我自己来,倒是有点失望。
「奶奶,见到我你不开心吗?明明我才是你的亲孙子呀。」
「怎么啦,你俩吵架了?」奶奶不接我的话,自顾自地问。
「没,没有啊。」我眼神有点闪躲。
「肯定是吵架了。」
我:「……」
「吵架了回去道个歉服个软哄哄人家就算了嘛,小白脾气那么好,肯定不会真的生你气的。」
「凭什么我道歉啊,我又没做错什么……」
「小夫妻俩,床头吵架床尾和。你一个大男人,不主动点怎么行?」
「什么跟什么啊?奶奶,你胡说什么呢?我们两个大男人我们怎么可能……」
「行啦行啦,在我跟前就别装了,小白对你什么心思我能看不出来?小伙子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体面人,能屈尊降贵的天天来医院伺候我这个老婆子,除了对你有意思,还能是什么啊。奶奶我啊,不是那么思想保守的人,只要有个人肯陪着你,对你好,是男是女,我看不重要。」
「奶奶,我真没……」
「行啦,不用给我解释,你们年轻人的事,自己看着办。」
我没想到奶奶的思想会这么新潮。
不过我想,就算我没办法把白景延当作爱人,但至少他也已经成了我的亲人。
如果能这样和他还有奶奶三个人一直生活下去,似乎也是不错的。
18
日子这么过着,直到某天,宁静还是被打破了。
下班回家,出了地铁站发现外面狂风大作,一片黑云压城的气势,我才想起天气预报说今天要下暴雨。
忘记带伞了。
我只好加快脚步,尽快赶在下雨前回到家。
走到离家不远的巷子时,突然一阵诡异的妖风冲我吹了过来。
黑色的风卷起细小的沙石将我裸露在外的皮肤刮得生疼,我深陷其中寸步难行,只能捂住口鼻闭上眼等待它离开。
几分钟后,风突然停住。
我艰难地睁开眼,吐了吐满嘴的沙子。
看到眼前站了位红衣黑发的美女。
巷子里没灯,但她却依旧美得让人难以忽视。
深更半夜的,我一直盯着人家看确实不礼貌,赶紧瞥开了视线,说了句「抱歉」,就准备赶紧离开。
「文久。」
走过她身边时,她突然叫住了我的名字。
我惊地回过头。
「嗯?你认识我?」
我回头,对上了她的视线。
那双眼睛,在夜里闪着幽绿色的光,跟白景延死而复生那晚如出一辙。
那眼神显然来者不善。
我瞬间汗毛直立,下意识地拔腿就跑。
刚跑出去不过十几米,她却瞬间移动到了我面前,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,将我按在了墙上。
她纤长的指甲一寸寸地嵌入我的皮肤,喉头越来越紧,我渐渐没法呼吸,眼前变得漆黑一片。
就在意识马上要丧失的时候,她突然收了手,失去重心的我沿着墙壁滑落到了地上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。
「女,女侠饶命!」
我连滚带爬地想逃,却被她用高跟鞋踩住了手背,她只是轻轻用力,尖细的鞋跟便像把尖刀一般马上要刺破手背。
「啊!」
「疼吗?」
「疼!疼!」
我疼得声音直颤。
说着,她突然又加大了力气。
我瞬间失了声,张着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。
她看我如此痛苦,收回了脚,居高临下地看着我。
「呵,这疼,可不及我家少爷的万分之一。」
少爷?
我认识的唯一有点像少爷的人,也只有那一位了。
「你是……白景延的朋友?」
她既不点头也不摇头,算是默认。
「我,我也是他朋友,他现在就住在我家,你是来找他回家的吗?我带你去。」
「他要是肯跟我回去,我还在这里跟你废什么话?」
「什么意思?」
她见我好像什么都不知道,翻了个白眼说道:
「少爷他放弃了青丘帝君的位置跑来找你报恩,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傻子。」
「我哪傻了我?你别人格侮辱啊你!」
「你什么都不知道,你还说你不傻,再这么下去,他就要被你害死了!」
「被我害死?」
红衣女人跟我说。
它们狐族远古时有个女帝,因为爱上了人类,私自跑下山跟人类通婚。结果被人类欺骗致死,不仅狐族帝君法器被偷走,就连皮毛都被扒了卖钱,死无全尸还险些害死全族。
狐族长老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保住了族人重新寻回了法器。从那之后,狐族就规定,但凡有狐族爱上人类要和人类通婚,必须在百日内得到人类的真心,如果没有,那就会灰飞烟灭。
「少爷当初是违背了所有人的意愿要下山找你的,你知不知道?眼看百日期限就要到了,你要是不爱他,就尽快让他回去,不然他真的会死的!」
「会死……是吗?」
她双眼含泪点点头。
如果没记错,白景延来我家刚好三个月,离百日,也没有几天了。
「好,我知道了。」
我恍恍惚惚地起了身,向家的方向走去。
「你知道什么了?你是会爱上他还是会赶他走?还有,不要让他知道我来找过你!」她站在我身后喊道。
我没有回话,只是冲她摆摆手。
白景延,抱歉了,之前想跟你一直这么生活下去的想法,大概不能实现了。
你不属于这里,你得离开了。
19
回到家时,屋里漆黑一片,白景延显然又睡了。
我走到卧室将灯打开。
他感受到了有人进来,坐了起来皱着眉头睁开了眼。
好久没有正眼看过他了。
白炽灯下,他皮肤像是失了血色,眼眶凹陷,脸颊消瘦,整个人看起来羸弱不堪。
「你受伤了,怎么弄的?」白景延借着灯光看清我后,立马担心地下床查看我的情况。
「啊,不小心摔了一跤。」
「我帮你渡气疗伤。」
他紧张得下一秒就要凑上来,我只是轻轻一挡,就险些把他推倒。
他这是怎么了?
之前明明力大如牛,这才半个月的工夫,怎么就变成这样了?
看来那个红衣女人说的话不假。
我深呼吸一口气,开了口。
「白景延,我有话跟你说。」
「嗯,你说。」
「你来我家也挺久的了,长期这么住下去也不是个事,你是不是……该回你自己家了?」
「你厌烦我了?」他言语里带着试探,只是刚一开口,眼角就有些泛红。
我是最见不得他这副表情的,只能避开视线不去看他,继续说道:
「我现在有正经工作了,好多同事都要给我介绍对象呢,你这样天天赖在我家,我还怎么找女朋友啊?再说了,我奶奶还等着我给她抱重孙子呢,你不能在我家赖一辈子吧?」
他的沉默让我不安,我偷偷用余光去打量他,只看见泪光在他眼眶里闪烁。
我咬了咬牙,狠心道:
「你到底走不走啊?不走我真的生气了。」
「好,我走,等明天办完一些事,就走。」
「太好了。」
我表面长舒一口气,可心里,却像压上了一块大石头,闷得喘不上气。
「行了行了,也挺晚了,我明天还上班,早点睡吧。」
白景延走到床边却没有躺下,只是默默抱起了枕头。
「你干吗?」
「我去外面睡。」他低着头,我看不清他的表情。
事已至此,我只能狠心一点了。
「随你。」
说完这话我就躺到床上捞起被子盖过头顶,生怕被他多看一秒又心软。
20
第二天我起床时,白景延已经不在了。
是走了吗?
应该是吧。
一整天忙碌的工作让我暂时忘记了他的事。
下班后走到公司楼下看着门外的瓢泼大雨才反应过来,今天又忘了带伞。
公司离地铁站还有几百米的距离,再不跑就打不上末班地铁了。
我只好抱起电脑包顶在头上,冒着雨往地铁站跑。
走到路口的红绿灯的时,发现白景延正打着把伞站在对面,风雨里他高大的身躯看起来单薄得像是一吹就要飘走。
他怎么还没走?
电话响起,我接了起来。
「知道你没带伞,我来给你送伞了。」
「不用了,你不是今天要回家吗,都这么晚了,赶紧走吧。」
「我送完伞就走……」
红灯变绿,我急急忙忙开始往马路对面跑。
「你别过来了,我打伞过去接你。」对面的白景延朝着我迎了过来。
「都说了不用了!」
我话音刚落,身侧就传来一阵刺耳的喇叭声,待我转过头去看时,一辆大货车正失控般地向我驶来。
「阿久!」白景延冲着我飞奔而来。
眼前一切像是变成了慢动作,可即使这样,我依旧来不及做反应。
我定在原地看着白景延,在我做出下一个动作之前,他冲了过来一把推开了我。
我跌倒在了雨里,接着,眼睁睁地看着白景延被飞驰而来的货车撞飞出去。
「白景延!」
反应过来的我爬起身子向他的方向跑去。
只看到白景延躺在地上,身下一大摊血迹,将衣服都染成了猩红色。
大雨冲刷着地面,将那一片暗红扩散开来。
货车撞到了旁边的绿化带,警报声嘀嘀作响。
路人在一旁围观,打电话报警的叫救护车的拍照的,现场一片混乱。
我跑到跟前时,发现白景延的脸上,连之前仅存的一点血色都没有了,他已经没有呼吸了。
上次他这是这样,可最后还是醒来了,我不信他会有事。
我在雨中疯狂给他做心肺复苏术和人工呼吸,可是这次,他却丝毫没有反应。
雨水浇透了他的身体,又冰又冷,我怕他冻着,只能停下了动作哆哆嗦嗦地将他抱在怀里,等待着救护车的到来。
白景延,你一定不能有事。
21
雨水突然停滞在了半空。
周围的一切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定格在了原地。
这时,十字路口凭空出现了几个穿着黑袍的人向我走了过来。
我紧紧抱着白景延不知所措,直到其中一个黑衣人摘下了袍子上宽大的帽子。
是那天晚上的红衣女。
「是你!你快点救救他!想办法救救他啊!」
「这里的医疗条件是救不了少爷的。」
「他不是说他有九条命吗?为什么现在是这样的?为什么还不醒来?」
「还不是因为你!」她红着眼眶怒视着我。
「因为我?」
「别以为我不知道他给你渡气了!你如今是容光焕发,你知不知道他给你渡气伤了多少修为,加上百日之约的蚀骨疼痛,他恐怕早就伤到原神了!」
给我渡气伤了修为?
为什么他不早说,我根本不需要他这样帮我,他为什么这么傻!
「你就是个害人精!现在好了,把他害成这样!」她说着啜泣了起来。
怀里的白景延这时候跟死人已经没有任何区别,冰冷,苍白,没有一丝气息。
你怎么这么傻?
你明明不用这么做的。
一滴泪水毫无征兆地滑落,滴在了白景延没有血色的面颊上。
红衣女见到我的眼泪有些震惊,她收起了刚才那副想要杀了我的模样,平静说道:
「我们要带他走了,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。」
「只要你们能救活他,怎么都好。」
接着他们不知施了什么法术,让白景延的身体脱离了我的怀抱,我伸手去抓,可白景延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已经漂浮到了半空中。
他们一行人将白景延围在中间,给他披上了相同的黑色袍子,接着一瞬间,就消失在了半空中。
雨水在他们消失的瞬间滴落,我跪坐在原地,望向他们离开的方向,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。
22
白景延就这么走了,消失得彻彻底底毫无踪迹。
他走后我生了场大病。
躺在病床上,我甚至在想,过去这三个月到底是一场梦还是我的幻觉?
世界上真的出现过白景延这个人吗?
还是说他不过是我幻想出来的?
我不断质疑现实,怀疑自己精神出了问题。
直到病好了洗澡时,才发现我家之前那个天天被我抱怨不出热水的热水器,不知什么时候被白景延换成了新的。
洗完澡我进了很久没来的厨房想喝东西,发现原来那个破旧的小冰箱也换成了崭新的双开门,打开,里面摆满了我喜欢的饮料和啤酒。
原来这就是白景延最后一天说要做的事。
我后知后觉地蹲在地上,放声痛哭了一场。
白景延是真的来过。
而他现在,是真的走了。
我病好后不久,奶奶出了院。
把她接回家那天,奶奶在房子里转了两圈,眼神里有些失落。
我知道她在期待什么。
但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。
23
一转眼,白景延已经离开三年了。
我也早就从一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变成了彻彻底底的社畜。
其实我的程序员的工作待遇还不错,但我依旧在坚持做兼职。
就是怕自己闲下来会想起白景延。
奶奶见我成天这么忙,心疼我又不知道怎么安慰,她似乎也在我的日渐沉默里接受了白景延离开的事实。
奶奶几次提过说现在的房子只有一间卧室,看着我每天打地铺实在不方便,要不要重新租一间大一点的房子,都被我拒绝了。
我总觉得或许某天白景延还会回来,如果我们搬家了,他就找不到我了。
有时候想想,我跟他可能真的是有缘无份吧。
他一个为情如此专一又痴狂的狐狸,偏偏遇上了我这么个根本不懂爱的人。
也是够倒霉的了。
直到今天,我依然说不清楚到底什么才是爱。
没有人教过我该如何去爱,也没有被人爱过。
除了白景延。
一想到这,我居然又会有种想哭的冲动。
为什么自己当初没有珍惜他,如果那个时候就认清自己的内心跟他在一起了,他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了?
24
难得的周末休息,公司人事部的大姐非给我介绍了个相亲对象。
之前我已经拒绝过好几次了。
我说我家里穷,到现在房子都没着落,还有个生病的奶奶要养,这样的条件就不去祸害人家姑娘了。
可对方偏偏吃了秤砣铁了心,怎么说都非得见我一面。
我只好无奈赴约。
见面的地方在山上一所新修的会馆,环境清幽,菜品精美,非常受年轻人追捧。
来之前我还特意上网查过,这里的消费也不一般。
我有点心疼我的钱包,但想着人家姑娘这么给面子,请她吃顿饭,交下这么个朋友,倒也还算值得。
让我没想到的是,来的姑娘不仅心地善良,就连长相都如此出尘。
她一见面就非常主动地向我示好。
「文久,我就喜欢你这样老实的男人,我们结婚好不好?」她的声音婉转动听,像只百灵鸟。
「不好意思,我……我现在真的没有结婚的打算。我家里条件不好,没钱买车买房,还有一个奶奶要照顾。」
「没关系呀,挣钱和照顾老人我是最拿手的。」
她越这样,我越觉得奇怪。
天底下哪会有这种好事便宜我呢?
难道又是什么新的杀猪盘套路?
我清了清嗓子,坐直了身子说道:
「感谢您的抬爱,但其实……我喜欢的是男人。」
她竟然丝毫不觉得惊讶,继续道:
「没关系呀,我可以……」
「我喜欢的人,当初为了救我已经永远离开我了,我想我没办法再喜欢上别人,也没有办法跟别人结婚,对不起。」我打断了她的话。
她愣了愣,笑着看向了我身后。
「算你还有点良心。」
一瞬间,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,居然听见了白景延那熟悉又魅惑的男声。
我回头,白景延正站在不远处看着我。
他一身白衣胜雪,笑容款款,跟我第一次在梦里见他时的样子如出一辙。
居然不是幻觉!
「卧槽,你还活着!」
我有些激动,起身准备上前抱住他,但是考虑到相亲对象还坐在那,只好收敛住了。
白景延冲着我相亲对象使了一个眼色,那人便识相地退了出去。
什么情况?
他们是一伙的?
「你什么意思,找人试探我?」我在他胸口上轻轻给了一拳。
却被他一把捞过我的手,反将我的手握在了他的手里。
「不听到你刚才那些推心置腹的话,我怎么敢有信心再次出现在你面前。」
果然是个狐狸精, 狡猾狡猾的。
「所以你现在没事了吧?」
「嗯,没事了, 都好了。」
我看着他云淡风轻的表情,很难想象他这三年到底经历了什么。
我知道的是, 我确实很想他。
事到如今,我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,一鼓作气上前抱住了他。
「我想死你了!」
「咳咳, 轻点。」
「走, 跟我回家, 奶奶也很想你。」
我拉着白景延的手就准备走,可他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。
「怎么不走?」
「我……」他欲言又止。
「怎么了, 你是不能跟我走了吗?还是说,你已经不喜欢我了?」
「我还没听到你说你喜欢我, 这次没有得到你的真心之前, 我没办法下山……」
「白景延,我喜欢你,不,我爱你。虽然这话说得有些迟了, 但你不在这三年, 我每一天无时无刻不在想, 见到你一定要告诉你。对不起, 是我太后知后觉了。」
白景延的周身突然闪出了一道金光,一瞬即逝,消失在他胸口。
「你刚怎么了?有没有事?」我有些紧张地看着他,生怕他再出什么意外。
「我刚刚,得到了你的真心。」
白景延笑中带泪, 一把揽过我的腰,吻了上来。
一阵脸红心跳, 我险些喘不上气, 他才不依不舍地松开了我。
「文久,我是你的了, 现在我可以跟你去任何地方。」
(正文完)
【番外】
和白景延在一起后,他带着我去了趟他的老家青丘。
这里的人都很友善,到处都是俊男美女,环境优美又与世隔绝, 没有世俗的烦恼,简直是人间天堂。
我们甚至还依照这边的习俗办了婚礼。
新婚夜当晚,我俩穿着红色的喜服坐在古典的红木床榻上。
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,白景延双颊绯红,看起来十分诱人。
「白景延。」
「怎么了?」
「青丘这么好,你陪我去人间会不会后悔啊?」我牵起他的手, 替他觉得有些不值。
「青丘是很好, 可是有你的地方才是家。」
「诶, 你这么说我好感动。你为我做了那么多,我好像什么都没有为你做。」
「嗯……如果这么说的话,现在倒是有一件事可以为我做, 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……」
「不管什么都好,我当然愿意。」
「那……」
他说着一把推倒了我。
……
夜原来是这么漫长。
我哑着嗓子,支离破碎地一遍遍呼喊着他的名字。
「白、白景延。」
「还叫我白景延?」
「那、那叫……什么。」
「叫老公。」
(完)